衰老而孤独者
他们说我傲慢又孤独,对,傲慢,
因为在不断变幻的人群中间
我的爱与恨永远都保持不变
直到长眠,高傲的灵*永不变。
?
嘲笑我的人群,他们的爱与恨
在世上流浪,找不到固定家庭,
两个在许多门前乞讨的游*,
啊,它们比风中的浪花还要轻。
?
从前的日子我往往爱到狂热,
可我爱的人总是变心,从热恋
有的到冷淡,有的到仇恨——而我
始终如一,高傲的灵*永不变。
?
我在爱恋中往往也乐于憎恨,
憎恨中也为爱找到一个家庭,
虽然最近变老了却没有变更,
可是它们比风中浪花还要轻。
?
因此之故我永远傲慢而伤感,
直到长眠,高傲的灵*永不变;
群众,他们的爱与恨永无家庭,
啊,它们比风中的浪花还要轻。
遮面的话音与黑暗的发问
我乘着有轨电车在路上疾跑
穿过黑夜时,如是我得出道理:
法利赛人梦想世界运行之道
及偏误之故,他那寂寞的心里
隐藏着什么秘密?远处有一阵
微弱笑声落入我灵敏的耳底,
发问——那古老泪水的俗艳容器,
有什么故事?
无人议论的可怜人,
耻辱的收藏者,她已失去太阳,
她那可怜的悲剧也终于收场,
封存结束了无夏的日子之后,
什么流言(连她都肯定有一个)
一时间变得精神抖擞,会避躲
老伙伴,那些备受践踏的通途?
泉水中一个灵*
泉水中一个灵*对我说句话:
“请给我讲一讲你的精神乐趣,
我在阿贝伊舍德的昔日荣华
成了财富时尚的笑柄和尘土。”
我给那*灵一句相应的回答:
“我曾听说一部古书中有句话:
?
‘要大胆,’古代的圣贤曾经说道,
‘要大胆,要大胆,永远都要大胆,
但不要太大胆,’如是我曾读到,
从某部记载古史的著名经典。
这就是我的精神乐趣的讲述,
其内心深处藏有秘密的财富。”
?
我曾在充满了沉睡幽灵之地,
从阿佐拉尔的航海大船之上
抛出钓线达到那极深的海底,
测量着鱼类所在国度的情况;
我听见有鳞生物大笑的声音,
看见鳞光闪闪一圈圈的波纹。
?
我曾在一座岩石山中找矿石;
我常常把岩石劈开一探究竟,
看其中是否中空有汩汩泉水,
然后再敲打大理石皮壳表层;
近来在山中我到处不断敲打,
如当时大海对陆地所作回答:
?
“我的手或远或近地测量寻找,
从白银和*金之中露出土地,
从尘土之中现出大量的财宝,
伊甸乐园诞生时透明的光彩。”
近来我伫立在山顶平地之上,
如当时大海对平地回答那样。
居普良
居普良——
我在这湖水环绕的热带岛上住,
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这座岛屿,
从来没有船接触过它魔幻的滩涂。
久远的世纪以前我怜悯人类,
给尘世派去一个不安的精神
和一场对抗沉睡神族的反叛,
但人们疯了,以为他们有福分,
苦难不过是为生活缴纳的税款,
奥林匹亚的宙斯仁慈且酣眠,
强盗国家的魔*心地善良,
尽管他们已经哭泣了千百年。
虽然我遭受诅咒求死不得,
但是我体内糅合着人类天性。
千百年过去,衰老降临我身上;
厌倦了逃避万国的忿怒暴行,
我很久以前就已越过群山,
寻求安宁,以躲避尘世的喧嚣,
找到了一处喋喋抱怨的泉眼,
它抱怨是因为无女仙装点山涧。
于是我对它说了句有力的话,
它就听到了山林女仙的语言,
涌流汇聚成一片闪光的水洼。
然后我再度说出那种语言,
那里就升起一座庄严的岛屿,
岛上鲜花烂漫光景明媚;
我伫立在岛上干涸的泉流之上。
你懂的我的歌
你懂的我的歌,关于梦幻城堡——
阴郁的城墙好像编织的网罗,
上面雕饰着精巧的花篮石刻,
盛放着美丽的花环,扎着流苏——
它们遇见过古代侍从唱着歌。
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
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,
结尾因不幸而偶然丢失。
我不过是一个游吟歌手,
研习那林地知识的学究,
研习着鸟雀鸣唱的歌声,
花朵儿窃窃私语的话音,
风铃草随微风把头摇晃
发出的丁丁东东的声响。
灰发老人
我正坐在树林中,忽然
一灰发老人站在我面前,
两眼燃烧着熔炉的烈火,
一手把银色的竖琴弹拨。
那就像流泉的声音,
他相和着如是唱吟:
“许多人歌颂过美貌女子,
许多人歌颂过金色发丝,
许多人歌颂过蓝色眼眸,
我也来歌颂高贵的少女。
所有少女中她无与伦比,
凡间哟无如此姣好容颜,
男人颗颗心都缠上发丝,
她闪亮的秀发长及脚面。
她的嗓音是惑人的回响,
她的眼神是*色的焰光,
夜间在沼泽的上面
与飘忽的*火游玩。”
他唱毕。我手执一朵野蔷薇,
抬头看——灰发老人已不见,
可那长发歌者
他名叫什么?
难道他是蔷薇妖?
———谁知道?
我听见远处一只乌鸦叫,
更远处一条小溪咯咯笑。
谷地
这乡野居住的所有蜂子
都飞到这里这可爱谷地
从蓝铃花上面争抢花蜜
或沦为此地某精灵
追逐猎捕的牺牲品,
他深藏在那紫色花冠内,
拉满了弓弦在把它等待。
在自己心爱的花丛中间,
他不会拥有其他的权限,
因为快活的仙子们乐于
从花朵的唇上啜饮甘露。
圣诞卡题词
在这冬青泛红时
我送这问候给您,
沿途满径的红花
尚未经蜜蜂尝品,
紧邻它孤寂的家。
愿古昔牵手唤您
到林妖翩翩嬉逐
飞过您面前之处。
尘世为*金疯魔,
愿您知足常快乐:
财富不求任自然,
平和孤寂乃至善。
岂不闻潺潺流水
出*谷滚滚滔滔;
岂不闻山神女儿
在千条溪中大笑;
咆哮山泉岂不会
打湿燕子的羽翼?
这全是您的财富。
狂风吹打的碉楼
一
狂风吹打的碉楼,
常春藤蔓的暖意
已从你身边退避,
眼见你雉堞上头
?
二
悠悠千载的野*,
野*嘲讽的笑容,
它不禁瑟瑟震恐,
把绿色卷须缩回。
?
三
曾有学问枭落脚
啸叫在灰石墙头。
夜半钟响。碉楼抖。
它听见**欢闹。
?
四
那枭穿夜空远飞,
对自己伤悼不已,
终于像石头下坠,
它是因惊吓而死。
?
五
脑浆迸溅如常鸟,
学问枭如是身亡,
因为它只是听见
一阵反哲学叫嚣。
日出
嫩叶茁长,牛群吼,
山谷中洪流奔走
渴望海洋的激流;
听见海涛声,
溪水大欢腾。
山峦的冠子正变红;
精灵或矮仙的喉咙
游荡在曲折峡谷中,
轻柔地唱和
那古老哀歌;
冥后只轻轻触及
松林中间的织机,
抚过每一根金丝,
歌声就飘扬,
升到高崖上,
绕朵朵石楠花飘浮,
野蛮而温柔的旋律
令乌鸫和画眉侧目。
远处山头上
清晨的红光
顺山腰向下奔泻
从茂盛松林掠过,
向峡谷咽喉滑落,
紧紧地追逐
逃跑的露珠。
终于摆脱了云和雾
重重包围的裹尸布,
太阳冲出来,骄傲于
不息的火焰,
因欲望狂癫,
去啃食跳舞的月光——
月亮的镰刀明晃晃
收割了黑夜的歉荒——
她流动的发
钢似的光华。
潘
我歌颂潘和他美妙的牧笛,
阴凉和阳光里面的王者,
在麦子火苗中跳舞的形体;
我也歌颂骏马的蹄子
践踏处迸溅而起的露水。
我歌颂孤寂之处,
那神秘祭司一族曾庄严、
奉献给潘的神殿;
他们见过那大神,面对面,
他们听过潘,那音乐之王,
在树叶中间已沉寂的言谈,
他们听过溪流把故事唱:
曾有天使族生活在大地,
奉慷慨的潘为他们的王。
一位恨人类的新神崛起;
他们死去,*附于大地,
慷慨的潘就逃到森林里。
儿戏
我知道一处快活林,
从未遭人类烦扰败坏,
那是个疯狂快活林,
没有整修的坦途存在,
只有荆棘到处蜿蜒,
长满又大又甜的黑莓、
真会呼号的铺地石楠、
我脚边围绕的柔软青苔。
?
还有一些四脚的生物,
树桩下毛皮光滑的兔子,
还有一些长翅膀的生物,
它们巢居在榛树丛里。
茂密青草覆盖的岸堤
里面根本没有白顶鸡,
曾是栖身枞树林中客,
常蹲着眼睛直眨巴眨巴,
从来不为我动弹挪窝,
太勇敢我想是遭了枪打。
?
我常常躺在那里的苔藓上无所事事,
梦想并且假装
我是个猎户。我要告诉你远离俗世
感觉究竟怎样:
我一想就立时变成猎户,
寻常物看起来好异常:
树桩变成了一座棚屋,
红人在森林里游荡;
现在我人称白熊,
因那里人人都有细鬃;
朝附近那树丛蠕动之物,
你说是蜥蜴我说是麋鹿;
那噪声是一块草地的飒飒声穿过林间,
不,我说是清风中滚动的一片草原;
远处是落基山脉的蓝色,
还有——可是你大笑,我就不跟你多说了。
傅浩译
叶芝骄傲于他是一个爱尔兰人,但对属于英格兰-爱尔兰(Anglo-Irish)阶层的优势可能更为骄傲,后者为爱尔兰历史和文学贡献了很多名字。关于爱尔兰,叶芝可以写得比它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要苦涩,因为同时更为亲密。他成为了一个公众人物和一个公共诗人,是因为他分享那种热爱与狂怒,并且拥有一种声音将它们表达出来。正是在他的诗歌中他发现了那声音。他的散文自始至终都具有一种奇特的犹豫不决,充满了各种不必回答的问题,他的大花招。“可能”这个词语不断重现,即使在他写下一个思想时也是如此,而这一思想会被认为对他来说极为重要。在散文中,他仿佛觉得他的头脑有权力自由漫游,他的观念也是如此。当他描述乔治·摩尔(GeorgeMoore)这个他痛恨的人和萧伯纳时,他的散文是精确的,他对萧伯纳敬而远之。他可以做到机智诙谐,以一种不同于他的诗歌的方式:萧伯纳宣告萨缪尔·巴特勒(SamuelButler)是他的大师,可谓正确无误,因为巴特勒是第一个发现没有音乐、没有风格也能产生重大效果的人,不管是好是坏……目前我做了一个噩梦,一架闹*的缝纫机攫住了我,嘎嘎哒哒,光亮耀眼,更不可思议的是,那架缝纫机还一直微笑着,微笑,永恒不停。叶芝的《自传》正是由于这种笔法才惹人喜爱。他甚至将这种讽刺和他还在寻找第二个声音时的一首诗相比:倒不如弯腰曲躬,擦厨房地板,当采石工,像个老叫化,不管春夏秋冬;因为把美丽的声音吟成调,要比那一切更辛劳,而校长,银行家,牧师那闹嚷嚷的一帮志士们所谓世俗界却嫌咱闲得慌。[5]他在观念之间也并不确定,即使是那些他恪守终生的观念。在确证之前,他只能以想象的方式来体现它们。即使是那令人称奇的汇集,《幻象》,他也宣称,它是由秘传者(