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铃草

首页 » 常识 » 预防 » 小约翰早稻田肄业生译本续八
TUhjnbcbe - 2022/2/9 12:57:00

随后,旋儿向约翰展示了森林的各种奇观;他们飞到陡峭的树梢和茂密的灌木丛里去看望鸟儿,拜访鼹鼠筑在地下的精巧住宅,参观安家在老树洞里的蜜蜂巢穴。

最后,他们来到一片被灌木丛环绕的开阔地。那儿的金银花[1]疯狂生长,茂密的枝叶四处攀援,喷香的花朵不时从绿荫中探出头来。一群大山雀[2]在树丛中蹦蹦跳跳,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

“我们在这儿呆一会儿吧,”约翰说,“这儿真美。”

“是很美,”旋儿说,“一会儿你就有戏看了。”

草地上开满了蓝铃花[3]。约翰坐在一朵蓝铃花旁边,开始和蜜蜂、蝴蝶们聊天。它们都是蓝铃花的朋友,所以大家很谈得来。

那是什么?一个巨大的影子掠过草地,一朵白云似的东西落在蓝铃花上——约翰差点被盖住——他飞向坐在金银花上的旋儿身边。这时,他看出那朵白云是一块手帕。扑通!一个健壮的姑娘坐在手帕上;可怜的蓝铃花就压在手帕下面。

他还没来得及为蓝铃花难过,就听到了林间空地上的人声和花枝的劈啪声,来了一群男男女女。“现在我们有得笑了,”旋儿说。

聚会开始了,女士们手里拿着雨伞,男士们戴着高高的烟囱管似的大礼帽,几乎全都是黑色的,纯黑色的。在阳光明媚的绿色树林里,它们看起来像美丽画面上涂上了一个个又大又脏的墨水渍。

枝叶被折断,花儿被践踏;白色的手帕一块块铺开,逆来顺受惯了的小草和苔藓在不堪承受的重压下唉声叹气,它们为此折了腰,并担心它们今后再也无法直起腰来。

雪茄烟雾在金银花的花冠中缭绕,满腹忌妒地取代了金银花的花香。喧哗的人声吓坏了欢快的大山雀,它们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呜声躲到了就近的树上。

一个人起身站到一个小土堆上。他有一头浅色的长发,脸色苍白。他说了些什么,然后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张大了嘴,开始大声唱歌,以至于那些白嘴鸦从它们巍巍的巢里呱呱地飞了出来,而那些好奇的小兔子从沙阜上跑过来,想看看发生了什么,结果吓得转身就跑,直到安全返回家园,还在沙阜上足足跑了一刻钟。

旋儿大笑着,用一片羊齿叶把雪茄烟雾煽开;然而约翰眼睛里的泪水并不是烟薰引起的。“旋儿,”他说,“我想走了。这也太丑陋、太粗鲁了。”“不,不,我们不能走。后面还有更可笑的,你会笑的。”

歌声停止了,脸色苍白的人开始说话。他大声喊叫,好让每个人都能听见;但他的话听起来很亲切。他称他们都是他的兄弟姐妹,谈论大自然的荣耀和创世的奇迹,谈论上帝的阳光、可爱的小鸟和鲜花。

“他在说什么?”约翰问道。“他怎么会说到这些事?他认识你吗?他是你的朋友吗?”

旋儿轻蔑地摇了摇带花冠的头。

“他不认识我,更不认识太阳、鸟儿和花儿。他说的全是谎话。”

人们非常专心地听着。坐在蓝铃花上的那个胖女孩哭了好几次,用裙子上擦眼泪,因为她抽不出身下的手帕。脸色苍白的人说,为了他们在这里相会,上帝让太阳照得如此明亮。这时,旋儿大笑着,从浓密的树叶间扔下一颗橡子,砸中了他的鼻尖。

“他有得要学呢,”他说;“我的父亲为他发光!亏他想得出!”

但是这个脸色苍白的人太专注了,根本不在意这颗从天而降的橡子;他说了很长时间,越说声音越大。最后,他的脸色先变红,再变紫,攥紧双拳,大声喊叫,令树叶颤抖、草茎惊惶得左右摇摆。当他终于说完了,他们又开始唱歌。

“呀,呸!”一只黑鹂[4]在一棵大树顶上听见了,“真是刺耳朵!我还以为母牛进了树林呢。听听吧。哎,真丢脸!”

其实黑鹂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,而且对歌声也不以然。

唱完歌,人们从篮子里、盒子里和袋子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食物。把一张张纸铺在地上;分发蛋糕和橘子,还拿出了酒瓶和酒杯。

旋儿召集了他的友*,开始攻击大吃大喝的人群。一只聪明的青蛙跳到一个老女人的腿上,又扑通一声落在她正要放进嘴里的面包上,坐在那里,仿佛对自己的大胆感到吃惊。这位女士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叫喊,盯着入侵者,不敢动。这个大胆的开端很快就被模仿。绿色的毛虫无畏地在帽子、手帕和面包卷上爬行,激起恐怖和厌恶;胖胖的田蛛[5]顺着闪闪发光的蛛丝落到啤酒杯里,爬到人的头顶或脖子上,它们的出现总是引发一声声尖叫;无数的小飞虫公然攻击了人的脸部,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,一头载进食物和饮料里,因为人没法吃有虫的东西。最后,蚂蚁成群结队地来了,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下子叮了敌人几百下。这下引起了最大的恐慌和混乱。男人和女人纷纷逃离了被压折的苔藓和草地。可怜的蓝铃花也解放了,因为两只蠼螋[6]直接叮咬了这个壮实少女的腿。男人和女人变得绝望;他们以最不寻常的姿势起舞跳跃,试图逃离迫害者。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,用一根黑色的细手杖向四周挥舞;但有几只胆大包天的大山雀,不断地骚扰他,还有一只*蜂,钻进了他的黑裤子,在他小腿上蛰了一口,他顿时丧失了斗志。

这时太阳也变了脸,并把它的脸藏在一片云彩后面。大雨落在敌对双方的身上。匆忙打开的雨伞看上去好像一大片黑色*蕈因为阵雨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。女人们撩起裙子来遮头,露出了白色衬裙、白色长统袜和掉了后跟的鞋子。啊哈,在旋儿眼里这场景实在太好玩了!他笑弯了腰,不得不扶住一根花梗。

雨越下越大;灰蒙蒙、亮晶晶的雨幕笼罩了整个树木。雨伞、礼帽和黑色大衣上的雨水如溪流般淌下来,像水蜗牛[7]的壳一样闪闪发光;他们的鞋踏在湿漉漉的地上,泥水四溅,噼啪作响。人们顾不得这些,三三两两、慢慢吞吞地跑掉了,留下了一堆废纸、空瓶和橘皮,这些都是他们访问时留下的丑陋遗迹。开阔的林间空地又变得空空荡荡了,除了单调的雨声,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
“好了,约翰!现在我们已经看过人的丑陋面了。你为什么不嘲笑他们呢?”“哦,旋儿!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吗?”“事实上,还有比这更糟、更丑的。有时他们会大喊大叫,破坏一切美好的事物。他们砍倒树木,在原地建造难看的方形房子;他们随意采摘花朵,杀死他们遇见的动物,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取乐。他们多数住得拥挤不堪,住所又脏又黑,空气遭到煤烟污染和*害。他们对大自然和其他生物格格不入。因此,他们才会显出方才出场时这副又蠢又惨的丑模样。”

“哦,天哪!旋儿,旋儿。”

“你为什么哭,约翰?你不能因为你生来是个人而哭。你虽是个人,我照样爱你,照样选中了你。我教你听懂蝴蝶和小鸟的语言,看懂花儿的表情。月亮认识你,善良的大地把你当作她最亲的孩子。既然我已经成了你的朋友,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呢?”

“你说得对,旋儿,你说得对!-但我还是忍不住为人类哭泣。”

“为什么?如果人类让你烦恼,你不必留在他们中间。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,永远陪伴着我。我们将在最茂密的树林里,在僻静的、阳光明媚的小丘上,或者在芦苇丛中安家。我会带你到任何地方,去水草丛生的水下,去精灵们的宫殿,在地精[8]们的住宅。我会带你飞过田野和森林,飞过陌生的陆地和海洋。我要让蜘蛛为你织漂亮衣服,让你拥有像我一样的翅膀。我们将以花香为生,在月光下与精灵共舞。当秋天来临时,我们将跟随夏天,来到高大的棕榈树矗立的地方,那里美丽的花束悬挂在悬崖上,深蓝色的海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我会不停地给你讲童话故事。你喜欢这样吗,约翰?”

“我再也不能在人间生活了?”

“在人间,无尽的烦恼、疲惫、病痛和悲伤等待着你。日复一日,你将在生活的重担下劳累和叹息。你温柔的灵*将被他们的粗暴行为所伤害和折磨。你将被折磨和悲伤至死。你爱人类,还是爱我呢?”

“不,不!旋儿,我会和你呆在一起。”

现在他可以证明他是多么在乎旋儿。是的,他会为此缘故抛弃所有人和一切:他的小房间,普雷斯托,还有他的父亲。他满怀喜悦和决心重复着他的愿望。

雨停了。阳光灿烂的微笑透过灰色的云层,照耀着潮湿的闪闪发光的叶片,照耀着每一根小枝和每一片草叶上的晶亮水滴,照耀着点缀在橡树[9]叶间的蜘蛛网。一层薄雾从潮湿的土地上缓缓升起,笼罩着灌木丛,带来了无数种温暖、沉睡的气息。黑鹂飞到最顶端的树枝上,在滴水的柔和伴奏下,在庄严的*昏静谧中,对着落日唱着一首短促而热烈的曲子,仿佛它在展示什么样的歌声适合此时此景。

“约翰,这难道不比人类的声音更可爱吗?啊,黑鹂知道正确的歌唱方式!这里一切都是和谐的;你会发现人类中没有一个如此完美。”

“什么是和谐,旋儿?”

“这和幸福是一样的。这是所有人都同意追求的东西,人类也是,但他们这样做就像孩子们试图抓住一只蝴蝶。他们愚蠢的努力正是把它吓跑的原因。”

“我能找到它吗?”

“是的,约翰。但是你必须忘记男人和女人。生而为人是一个不良的开端;但是你还年轻。你必须把你所有的人生记忆都抛在脑后;在这些记忆中,你会误入歧途,陷入恶作剧、纷争和不幸之中——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小金龟子一样。”

“它后来怎么了?”

“它看到了老金龟子所说的美丽的光,它认为最好马上飞过去。它径直飞进一个房间,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。三天来,它饱受折磨;它被关在一个纸板箱里;他们把一根线绑在它的脚上,拽着线头让它飞;然后他们把它解开,扯下它的一只翅膀和一条腿;最后,它无助地在地毯上爬来爬去,试图摸索回花园的路,一只沉重的脚把它踩死了。所有的生灵,约翰,凡是在夜间出来活动的,和我们一样都是太阳的孩子。尽管它们从来没有见过它们辉煌的父亲,但总有一种模糊的记忆吸引它们去往灯火通明的场所。可怜成千上万的黑夜生灵出于对太阳的爱而落得个悲惨下场,他们很久以前就疏离了太阳,从此再也不认识太阳。同样地,一种模糊的、不可抗拒的诱惑也会使人类毁灭在‘伟光’[10]的假象中,这‘伟光’一度是他们前进的方向,但他们已经认不出真假。”

约翰好奇地看着旋儿的眼睛,但它们却像星星之间的黑暗天空一样深邃而神秘。

“你是说上帝吗?”他怯生生地问。

“上帝?”深邃的眼睛里露出温柔的微笑。“我知道,约翰,当你说那个词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——想你床边的椅子,昨晚你跪在上面做过长时间的祈祷——想教堂窗户前的绿色哔叽窗帘,你在星期天早上几个小时地盯着它看——想你那本小圣经里的大写字母——想带着长杆子的教堂铃包——想愚蠢的歌声和闷热的气氛。约翰,你所说的这个词是一个可怕的、虚假的形象。代替太阳的是一盏巨大的煤油灯,成千上万的飞虫无助地、绝望地被它牢牢粘住了!"

“那么,那‘伟光’叫什么名字呢,旋儿?我该向谁祈祷呢?”

“约翰,好像有一块沃土问我,承载着它的大地叫什么名字。即使你的问题有任何答案,你也不会明白,就像蚯蚓听不懂星星的音乐一样。不过,我会教你祈祷。”

正当约翰还在默默地琢磨着旋儿的回答时,小精灵带他一起从树林里飞了出来,他们飞得很高,以至于树林的边缘看起来成了一条狭长的线,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。他们越飞越高,脚下起伏的沙阜在悄悄后退,金线越来越宽。绿色褪去了,野金雀花[11]又灰又稀,灌木丛中长着奇怪的蓝绿色植物。然后是另一系列的小丘——一条狭长的沙带——然后是广阔而燥动不安的大海。辽阔的天际是蔚蓝的;但在那儿,在太阳下,一条小小的条纹在眩目的红色火焰中闪耀。

水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绒毛状白色泡沫,就像白鼬皮镶边的蓝色天鹅绒一样。在地平线上,一条奇妙的细线将空气与海洋隔开。这的确是一个奇迹;直而弯;定义明确但不存在;可见而无形。这就像竖琴弦的振动,在梦幻般地震颤了很长时间,似乎消失了,但仍然存在。

然后小约翰坐在沙丘上,久久地凝视着——一动不动,一言不发;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,仿佛“无限世界”[12]的金色大门在他面前庄严地打开了,他的小小灵*正朝着永恒的第一道光飞去。

直到他睁大的眼睛里涌出泪水,太阳的光辉变得模糊不清,壮丽的天空和大地漂浮在微微颤动的光海中。

“这就是祈祷的方式!”旋儿说。

[1]金银花,英译honeysuckle。

[2]大山雀,英译tomtit。

[3]蓝铃花,英译blue-bell,学名圆叶风铃草。

[4]黑鹂,英译blackbird。

[5]田蛛,英译field-spider。

[6]蠼螋,英译ear-wig,坊间新译本皆讹作蜈蚣。

[7]水蜗牛,英译water-snall。

[8]地精,英译theearth-spirit。

[9]橡树,英译oak。

[10]“伟光”,英译GreatLight。

[11]野金雀花,英译wildbroom。

[12]“无限世界”,英译Infinit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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